云景和的个人实验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道来自过去的加密信息,如同一只沉默的怪兽,盘踞在主控屏幕的中央。它由无数个不断变化的、毫无规律的古老字符构成,像一段无法被现代文明解读的上古符文,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景和的所有现代破解工具——量子穷举、AI模糊算法、逻辑熵分析——在它面前都宣告失败。屏幕上跳动着一排排红色的“ERROR”和“UNKNOWN PROTOCOL”的警告。
“不行。”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脸色凝重,“这种加密方式,只存在于七十年前的理论史料中,代号‘刻耳柏洛斯’。它的实际算法早已失传,传说中,任何强行破解的尝试,都会触发信息链的连锁自毁。”
面对这道无法逾越的技术天堑,云思窈却异常冷静。
她走到主控台前,轻轻拍了拍云景和的肩膀。
“放弃所有AI辅助破解,”她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力量,“为我调出最原始的代码编辑器。”
云景和不解地照做了。
云思窈注视着屏幕,眼神悠远,仿佛穿透了七十年的时光,看到了那个和自己并肩作战的老朋友。
“景和,记住,”她缓缓说道,“这不是一个数学问题,这是一个哲学问题。这个加密系统的设计者,坚信‘绝对的安全,来自绝对的信任’。所以,它的‘锁’,不是用来防备外敌的,而是用来甄别‘自己人’的。”
在云景和惊异的目光中,云思窈没有输入任何破解指令。她开始口述,引导着云景和的双手在编辑器上飞舞,构建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全新模块。
“定义变量‘alpha’,赋值为昊天前身‘启明实验室’解散的日期……”
“调用第三代‘赫尔墨斯’通讯协议的握手函数,但不执行,只提取其校验码的第7到13位……”
“密钥生成逻辑,套用‘衔尾蛇计划’第十一次内部复盘会议的会议号……”
她口述的每一个参数,都是一段尘封的历史,一个只有创始团队核心成员才知道的细节。这些信息组合在一起,并非为了计算出密码,而是为了复现一种独一无二的“思维指纹”。
她在构建一个“模拟信任密钥”。
当云景和颤抖着手指,将这串由无数回忆碎片拼接而成的密钥输入后,奇迹发生了。
屏幕上那头狰狞的“刻耳柏洛斯”并没有被摧毁,它的符文矩阵如潮水般退去,主动让出了一条极窄的、仅能单向传递纯文本的“安全信道”。
这是一种闻所未闻的“非对称解锁”方式,它没有被暴力破解,而是被善意地“说服”了。
云景和彻底被震撼了。他呆呆地看着云思窈的侧脸,眼神中所有的怀疑、不解、好奇,此刻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眼前这个人,她不是什么神秘导师“Y”的学生,她……她就是历史本身。
安全信道内,一行短促的信息终于显现。
“棋局已乱。旧钟楼下,第三声钟响时,仰望‘启明星’。”
没有称谓,没有落款,只有一句充满了隐喻的暗号。
但对云思窈而言,这比任何直白的语言都更清晰。
“旧钟楼”,是星穹大学的前身,七十年前穹都理工大学的标志性建筑,如今只作为历史遗迹保留。
“第三声钟响”,指的是下午三点,老钟楼的机械钟会准时敲响。
而“启明星”,是他们当年给一颗用于校准天文望远镜的人造校级卫星起的内部昵称。那颗卫星早已报废,但它的轨道数据,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仰望“启明星”,意味着在那个时刻,抬头看向天空的特定坐标。那是一个接头暗号。
乔松,约她在明天下午三点,旧钟楼下见面。
破译密信的喜悦只在云思窈心中停留了一瞬,便被更为深沉的警惕所取代。
这确实是乔松的风格,但也正因如此,它太容易被模仿了。这既可能是一位忠诚老臣发出的试探与求援,也可能是云天泽借乔松之名,为自己设下的一个致命陷阱。
她必须去,但绝不能毫无准备地去。
云思窈从沉思中回过神,看向已经彻底化为忠诚信徒的云景和,冷静地下达了新的指令。
“明天下午三点前,为我规划出三条通往旧钟楼的、绝对安全的路线,必须能规避所有已知和未知的监控。”
“同时,”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我需要一个B计划。动用你所有的资源,为我准备一个能以假乱真的高仿真人偶,我们需要用它来测试水温。”